新生们进入幻境已经是第七天的夜晚了。
沉寂的夜色晦暗不明,这几天之内,森林各处经过了无数的厮杀,只留下干涸凝固的血迹和一大片倒地的尸体,以及战场发生爆破的痕迹。
总之,过眼之处一片狼藉。
夜晚,一座半山崖上的山洞里,闪着一丝明亮的火光。
火焰烧得极其旺盛,照映出山洞内石壁上的人影。
“唉……”一句长长的叹息声传来。
一张极其妖娆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,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极致魅惑。
“老子想找个队友容易么,这特么的居然还是个残的……”
郁岑旸闷着一张脸,无比苦逼的看着火堆对面靠在墙壁上昏睡不醒的人。
“这丫该不会是睡死了吧……”
他嘀咕着,估摸着自从他发现她以后,她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了!
“什么破幻境,老子连根毛都没看到,除了死的还是死的。”
郁岑旸是真心倒了血霉了,他在幻境里醒来以后,一个活人都看不到,要么就是遇到经过激烈战斗后留下的死人堆,要么就是一群人类看到他,就对他喊打喊杀的!
现在的人类,胆子都这么大了吗?郁岑旸非常好奇。
话说回来,这丫头和他那一半的血脉有点关系,可是为毛她体内没有半点来自神族的力量?
“不会是个废物吧……”
他眨了眨狐狸眼,直勾勾的盯着那脸色苍白的人,仿佛要把她看穿。
半晌过后,郁岑旸妖冶的脸上露出了别扭的神色。
这要是救了个废物,他不是亏大了吗,这队友要来有何用!自己还得反过来保护她!
“纯血神族……应该不至于吧。”
郁岑旸开始自我安慰道,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。
犹如小扇般的羽睫微微颤动,月暮染干裂的嘴唇微张了张,好像在说些什么。
“嗯?”郁岑旸注意到了对面的一点动静。
深蓝如海的眼眸缓缓睁开,眼前的火光令她不禁眯了眯眼。
接着,月暮染便看到与她隔着一个火堆的郁岑旸,干涩的开口,喉咙像火烧一般干燥难受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:“你是谁?”
“看不出来吗,本大爷是你的救命恩人。”
郁岑旸的眼里掠过一抹戏谑的色彩。
“……”
她皱起了眉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。身体机制突然有些调整不过来,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,动一下就难受得很。
眸底闪过一丝异样,郁岑旸依旧一动不动盘坐着,看着她的行为,内心就越是感到奇怪。
于是他开口问道:“你一个神族,还会怕这点痛?”
月暮染一惊,动作忽然停住,她抿了抿唇,低下头,侧脸上一阵阴霾。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她冷冷道。
郁岑旸笑了,“不关我的事?那这只魔兽的幼崽……?”
说着,那双魅惑的狐狸眼转移到了火堆的边上,那个小家伙蜷缩成一团,小脑袋搭在自己的前腿上,闭着眼睛,似乎是正在休憩。
“和我没有关系。”月暮染的态度十分冷淡。
“哦?”
没有关系?
郁岑旸挑眉,他想起几天前,他刚看见月暮染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,才一靠近,这只狼幼崽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,挡在他的面前,凶狠的冲他龇牙。好像只要他再上前一步,它就会对他不客气一样……
郁岑旸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神族的纯血,体内没有一星半点的神族力量,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,却还是自动痊愈了……
他是挺疑惑的,但是最终没有继续询问下去,沉默不语。
然而郁岑旸不知道的是,月暮染之所以能够痊愈,还是因为有镜神在的关系,几天下来,她受的伤,在镜神的治愈下,好得都差不多了。
轰——
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在浓郁的夜色里打破了死寂,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,在山崖下远处的森林里,战斗似乎进行的非常激烈。
闻声,郁岑旸看了一眼月暮染,然后站起,走到山洞口,望着一阵接着一阵的小波爆破声,几棵大树缓缓倒下,那边的森林恍如起了大火一般,漆黑的天空被照得异常的明亮。
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暗沉,嘴角嘲讽般的勾起。
这帮人还真是不消停啊……
这几天都是这样,这样下去,这场考试,很快也就要结束了。
月暮染没有过去去看,但听声音也猜得到,没准是两拨新生遇上了,正好是对头,所以就打起来了。
听这巨大的声势,恐怕是强遇强!
月暮染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,脑子里回想起几天前的追杀。
都过了这么好几天了,那个王八蛋应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。
“不,他知道你还没死。”心里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,是镜神。
她有些惊讶,不解的问道:“那他怎么……”
“说起来,还要感谢救你的这个混血。”
镜神的话让她一时之间怔愣住,蓝眸充满了不可置信,这个人竟然是混血?
“没错,你现在的情况是看不出来他的,这个人的来历恐怕不简单,如今神族和妖族的混血,可不多。”
好似是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背,郁岑旸狐疑的转过身,正巧对上了那双深蓝色的眸子。
他的眉毛微挑,有些诧异。忽然,换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笑意,回应她的视线。
“你这样盯着我看,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老子承认自己长得很好看,所以,你应该为有这样一副绝世容颜的救命恩人感到幸运!”
“……”
月暮染的嘴角狂抽,之前装出来的冷漠一瞬间破功。
还绝世容颜呢!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她还不要脸的人……
“的确是‘绝世容颜’……”
她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的语气。其实仔细看郁岑旸的话,他有点像女人,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就更像了。
当然这种话月暮染是不会说出来的,这不纯属找死吗,哪个男的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像女人的……
郁岑旸呵呵的一笑,他可一点都没没放过月暮染脸上的所有表情。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这分明就是嫉妒。”
“……”
月暮染第一次被人堵得有口无言,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厚脸皮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了!
“对了,有件事儿你总该能回答我吧。”
月暮染的眸子微闪,心里隐隐猜到了他要问什么。
“这几天我带着你到处走,可以说是疲于逃命。你应当知道这其中的原因,那个拿弓的哥们,是在专门追杀你一个人吧?”
月暮染皱眉,想也不想就脱出了口,“那魔头真追来了?”
郁岑旸靠在石壁上,狭长妖媚的眼眸里泛着浓浓的鄙视的神情。
“这特么不废话吗,要不是老子,你还能活到现在?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才让人家死咬着你不放,看他的架势,是要把你挫骨扬灰才肯甘心。”
月暮染:“……”
干了什么?不小心压了他一下算不算?
“你知道这个要杀我的人是什么身份吗?”
她小心翼翼,试探性的问了一句。
那天晚上她看到夜尘一和那些妖族的人是一起的,那这个妖族的混血,她能相信吗?
“老子怎么知道,他追杀的是你,又不是我。”
“……”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?
“不过……”郁岑旸意味深长了一句,狐狸眼有些邪气的眯起,眼底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,“我倒是认识他身边的那个妖族。”
“妖族?”
月暮染依稀记起那天晚上和夜尘一搭话的那个人,她稍微对那个人还有点印象。
“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像是那些妖族新生的领头的那个?”
郁岑旸没否认,这么说就是他了。
没错,月暮染说的正是那晚站在树下和夜尘一说话的韩零。
“不巧的很,老子跟他有仇。”他翘起的唇角隐隐有些嗜血的意味。
“……”
这算什么,妖族内部的争斗?
月暮染的眼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下。
至此,她也不再问下去了,怎么说也是别的种族自己的事,她最好不要掺和比较好,免得惹火烧身。
至于那个魔头…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,打又打不过,跑也跑不过,明天一出去没准就遇上了呢。
一想到上次他就差一点点就弄死她了,月暮染仍心有余悸,心里莫名的发憷。
有了那次的教训,下次再遇到,他肯定会手段更加残忍,一招直接让她毙命。
想到那暴力血腥的画面,月暮染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。
郁岑旸显然是留意到她的动作了,她一副害怕惊慌的样子是什么鬼?
“你不会是真干了对不起那个魔族的事情吧?虽说神族和魔族之间是有嫌隙,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作死的去得罪人家啊。”
“……”月暮染有点想哭。
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他,之前也没见过。你信吗?”
他的眉毛微微有些惊诧的翘起,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。
“不信。”
“……”
她真的是欲哭无泪了。
“你要是没惹他,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要杀你,而且我特别注意到,他和韩零带着那些新生,就算遇到人类的队伍,他都没亲自动手,就针对你一个人,你说你和他没结仇,谁信啊?”
月暮染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,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。
“丫头,你确定要把这事告诉他,万一他泄露出去……其实你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件事。”镜神的话语中带着一些警告的意思。
她离开了石壁边,靠近了火堆,盘起腿坐好。
接着便是一阵默然不语,山洞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。
见月暮染没打算告诉他真相,郁岑旸眉头一皱,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,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的。
“老子不说是你的救命恩人,身上好歹也流着一半和你相同的血,你在顾忌些什么?”